核心提示:本期节目中提到李安在论坛上批评台湾新闻充斥鸡毛蒜皮的消息,缺少国际视野。由此窦文涛谈到台湾电视台太多等问题,梁文道认为他们把电视已经彻底当成一个做娱乐的东西。台湾到处充满了泛滥的温情,而这个温情常常还是冲着他自己来的温情。
窦文涛:《锵锵三人行》。最近我发现我真是个天才。
许子东:刚发现。
窦文涛:刚发现,是谁让我发现呢?我发现,原来啊,我除了天才,天才的毛病我全有,是李安让我发现的。
梁文道:怎么了?
窦文涛:我发现他那些毛病怎么全是我的毛病,就差没拍出他的电影。
梁文道:我说文涛,一个人要是到了40多岁才发现自己是天才,多半就不是。
窦文涛:就晚了是吗。
梁文道:根本就不是,哪有天才40多岁,哎呦,我是个天才。
窦文涛:大器晚成啊,人家李安。
许子东:天才有个好处,叫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梁文道:对。
许子东:钱就多了。
窦文涛:对,现在是散尽了。
许子东:来,还没来。
窦文涛:所以你看,李安最近在台湾开始讲话了。
许子东:马英九接见好像。
窦文涛:台湾人现在把李安捧的像神一样,你看人李安就说啊,他是我脆弱,我的这个艺术是因为我脆弱,我正因为脆弱,所以我能同情脆弱,我其实是一个懦弱的,脆弱的人,我一想,这不就是我嘛,然后又一想,所有伟大的人物都要说自己是弱者的,你比如说莫言,莫言也是,说我实际是很怯懦的,你看,怯懦的人他是天才,你知道吧,所以我很高兴。
梁文道:不是,应该这么讲,很多天才都很怯懦,但不一定能够反过来说怯懦的人就是天才,这是个大衣逻辑。
窦文涛:真的,领导不让讲什么,我从来就不讲什么,你们讲的这个话,我有时候咔碴咔碴都给你们剪了。
梁文道:我都知道。
窦文涛:这天才啊,天才才能这样。
许子东:所有花都有颜色,但不代表所有颜色都是花。
窦文涛:那我就说李安这次讲的这个事有点意思,李安平常你看他就是怯弱,平常做了一辈子好人,哪敢说个不子啊。但是呢,最近。
许子东:你有一点就不像李安。
窦文涛:哪点?
许子东:人家李安在家里怕老婆,烧菜煮菜煮了好几年,你仔细反省反省吧,继续。
窦文涛:那我还要找菲佣呢。
许子东:就是小男人,他哪里像。
窦文涛:所以还缺一个。这不叫缺点,我说我聚足了天才的缺点,这是人李安的优点,而且李安这是说什么呢,他就是说,我觉得最近有点卧虎藏龙,有点脚踢北海苍龙,拳打南山猛虎的意思,开始骂人了,当然不算骂,他还是显示他谨小慎微的性格,你看他在论坛上先是说,说台湾新闻我回来看了几天,就是这种小猫小狗,鸡毛蒜皮,充斥着全部的空间,他说拜托,台湾的电视,咱们争点气好不好。
许子东:有道理,同意。
梁文道:完全同意,这是华人世界的共识。
梁文道:台湾把电视已经彻底当成一个做娱乐的东西
窦文涛:但是你看李安呢,这个论坛快要结束的时候,又出来说,对不起,我刚才说话说的太重了,他这个人你知道吗。所以你知道最近他提到这个病,也是台湾的某些共识,听说台湾有人呼吁凤凰卫视尽快地落地台湾,你听说了吗?
梁文道:听说过,好像连龙应台都开枪说应该考虑,好像有点这个意思。
窦文涛:龙应台说的是,反过来的话,我跟你说,是一个我挺佩服的人,就是江丙坤。
许子东:海基会,海协会的。
窦文涛:前海基会,海协会的那个头,就是台湾那边的,这个江丙坤前些阶段我在一个论坛上有机会会过他,我才开始有点佩服,你还别说人家台湾的一个人物,官员啊。他讲什么呢?他讲台湾的情况很熟悉我不奇怪,他当时跟台商讲,原来他对整个江浙这个地方,就说经济、企业数据,如数家珍,我觉得一个台湾人,就是讲话啊,跟我们总理、省长一样,对大陆经济的数据,这几年经济的发展,包括小企业,中小企业的情况,能够熟悉到这样一个程度,真是挺值得佩服。
许子东:要投资嘛。
窦文涛:对啊,对啊,是啊。
梁文道:可见国民党用心啊。
窦文涛:所以江丙坤提出来就是说,台湾应该引进中央台的国际新闻和凤凰卫视,因为台湾电视没有国际新闻,说这样的话,我们这个岛民怎么能有国际视野呢?你就是台湾长大的,你觉得台湾有这问题吗?
梁文道:台湾以前没有,现在相反,我觉得台湾曾经一度是华人世界里面国际新闻做的最好的地方,在80年代中期之前都还是,那个时候他有很多大报,那些传统的大报,像《联合报》,《中国时报》,他们的老板都是一些,有一些文人的风骨跟意识,又有商人手段,政治家视野的人物,很强调,就是说他们什么地方都要有特派员,然后怎么做新闻,很努力的学日本,学美国那种做报纸的方法。但是我觉得台湾的变化是他民主化之后,我常常这么讲,听起来好像在反民主,其实不是,而是要了解到他一民主化之后。
许子东:本土化。
梁文道:就本土化,而本土化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他最关心国际的时候,其实是他最不能关心自己的时候,什么意思呢?戒严时期,两蒋都在,本地的新闻,台湾岛内的政治新闻,很多言论禁区,很当像你这样的人要去咔碴咔碴,很多东西不能出,然后大家都只好很关心国际,你坐个出租车,那个师傅一上来就说,当前的冷战结构依据普林斯顿大学,就给你来这套我跟你讲。
窦文涛:所以我跟你说,你看我们凤凰卫视现在基本上都变成国际新闻台了。
梁文道:对。
窦文涛:我们播的就是国际,你知道吗。
梁文道:一样道理,等到他一民主化了,终于可以谈自己了,然后就忽然的,我今天发现我这个脚趾头,左边这个指甲长得这么好,你看以前老看什么,普林斯顿,学者讲什么,我就没注意这玩意儿,所以就开始天天注意这东西了。
许子东:其实凤凰台在很多人看来,他上面很多台湾的人,记得赵少康有节目。
梁文道:陈文茜。
许子东:陈文茜,李敖,播音员也一大堆,吴小莉,对不对啊。
窦文涛:我们有容乃大。
许子东:人家乍一看,这不都是台湾的吗,我觉得进台湾非常名正言顺,多一些阮次山这样的节目就好了嘛,看着很亲切。
窦文涛:龙应台,你刚才讲这个,龙应台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呢?她这个就是说,要对等,说我承认,成龙他夸凤凰卫视的国际新闻办的很好,但是要对等,就是台湾的电视能不能去大陆呢。但是我要告诉她,你们台湾电视早就去大陆,那家伙那个《康熙来了》,大陆人家喻户晓。
梁文道:但她讲的是整个频道。
许子东:也没关系,多点迎客松不就行了吗。
梁文道:忙碌一些。因为你比如说像台湾的新闻,我觉得现在看起来,很奇怪,台湾这个地方,他现在已经整个岛,他的视野怎么会那么急剧的萎缩,看内部。很多人都觉得很难理解,包括台湾很多学者,教传媒的学者,包括台湾做出版的人,因为另一方面,台湾的书,还是出很多关于世界各地的消息,那你只好说他出现很大的一个两极分化,这个两极分化就是说,也许我们在书店看到那么多谈国际旅游,国际历史,国际时事这些书的读者,来来续续有几千人,或者这一两万人,那这这一两万人恰恰不是电视要捕捉的最大众的对象,而大众则全部都在电视台,电视机那边,这是一点。
第二点就是,他们把电视已经彻底当成一个做娱乐的东西,没有人认真的看电视,所以电视国不国际,严不严肃又有什么关系呢?
窦文涛:所以台湾很有意思,他们也在说,台湾人也质问,说这些管电视台的头头是精英,是有文化的,不是那种狗仔队,不是这些人。所以他们就很奇怪,就是一代传媒精英,你们管理的这个电视台,怎么弄得没有国际新闻。
窦文涛:王伟忠的综艺节目完全是台湾地方戏
许子东:收视率。
窦文涛:而且你看很奇怪,还有一个叫王伟忠,咱知道吧。
梁文道:当然知道。
窦文涛:王伟忠是台湾综艺节目教父,包括这种综艺节目都是王伟忠他们策划的,可是实际上王伟忠本人咱们知道,弄得那个话剧《眷村一号》,这是个知识分子,非常有人文情怀的这么一个人。可是你看,他一到电视,他弄出来的这种综艺节目,就又完全是台湾地方戏。
许子东:现在最能进大陆的,或者说中文的台里面不是凤凰,是湖南卫视,娱乐三通,这个才是两岸真正的和平交叉点。
窦文涛:由此,台湾民进党那边的人,有人说,有人对江丙坤这种意见,就说他脑子进水了,然后你看民进党那边的人对湖南卫视,曾经《我是歌手》嘛,那个时候就说,我们要当心,说台湾的电视怎么开始转播大陆的综艺节目。
梁文道:而且是当新闻播。
窦文涛:就是说这个是有斥化的风险。
许子东:和平演变。
窦文涛:和平演变吗。
窦文涛:台湾就像世外桃源 台湾电视不是没有选择
但是,就是很多时候,外来游客和本地人的担心是完全南辕北辙的,你比如说,要是我的感觉,我就觉得台湾电视这么着挺好的,因为对我来说,每次去台湾,我就说过多次,就像是个桃花源,你知道到了台湾,你才知道人可以很安静的活着,就是很悠闲的活着,而且你说台湾电视不好看,或者你说台湾电视没有国际新闻,我这天天讲国际新闻的都讲烦了,你知道吗。所以我在台湾酒店,我躺床上,我能看一天台湾电视,我觉得很好看。
许子东:他只是本土台,本土新闻多一点,它其实频道的选择是非常多,它只要装个碟,CNN,BBC,这些新闻全部都直播的,而且有一个专门播歌剧的台,整天播德国的歌剧,全配上他的中文字母,很厉害,你想这个台一直能够播下去,就说明他有固定的观众。
窦文涛:不是没有选择。
许子东:而且你知道,他把欧洲那些歌剧,他已经新到什么地方,明明是瓦格纳的一些歌剧,都是穿着现代的服装,用着现代的背景,连美国都很少人看这样的歌剧台,台湾就一直在播。我在想这个台要在香港,要在大陆,播不下去,你很快就会有反馈说,我这个点数太低,可是它在台湾就有收视率。
梁文道:可是它其实成本很低,它这个东西成本很低。
许子东:但是他都打字幕啊。
梁文道:那个字幕太便宜了,你现在找一大堆这种留学生,随便搞一搞,瞎搞一搞很便宜。我觉得问题在哪儿,这就是刚才我讲的,很多地区,很多别的国家和地区都有类似的情况,就是说他的媒体,自己做了个功能区分,就是他自己的报纸,自己的杂志,自己的电视不好,低俗,没关系,因为他们精英不看这些,他们精英看什么?他们精英直接看一些外国的东西。其实好多地方也是样子,包括像新加坡,马来西亚,很多地方都这样,他的精英是不大看本地的电视台,我天天看CNN。
窦文涛:我不光是天才我还是精英呢,我在大陆我都不看电视啊,我要看我直接看Discovery,或者是什么外国电视。
梁文道:但是这里面会出现一个什么问题呢?他的问题就来自于,你可以说我很国际化,比如说香港有一帮这样的精英,说香港没有很什么,很严肃的时事杂志,但是我们每个星期都在看《经济学人》,但问题来了,《经济学人》的观点跟视角其实还是英国式,那是否表示本地的精英就没有一个自己的利益所在,兴趣所在,或观点视角,就看这些东西是直接跟英国人呢?就等于说,你说看国际新闻能不能够真的就全部都看BBC、CNN加半岛呢?对不对。因为这是人家表达某个地区,某些人特定的一个观点。
许子东:但是你刚才讲说,Discovery这些,包括我刚才讲到的,台湾能看到的,高清的,世界上很多台,我看来大陆都能够播,没有什么政治性的,国家地理,探险,旅游,烧菜,国际的烧菜的节目,我就不懂这些台为什么,大陆现在高清的硬件很好了,高清台越来越多,但是你看到的节目选择真的非常少对不对,要么就是相亲,要么就是不断地歌手,最强音,不断地来,要么就是跳水,再接去该怎么办?就是世界上有很多很好的,他没有什么政治性,我们先不讲政治性该不该,至少那些台你全部24小时在放,都不需要迎客松的,我就不明白这些台为什么不在中国大陆落地,我这是实在不明白的一个道理。
窦文涛:不明白也就这样了,然后呢,我就跟你说,台湾的,你刚才讲台湾的电视台和大陆的电视台,其实有一点点倒很相像。文道你得往这边坐,大家看见你后脑勺了。为什么就是说,他们说台湾的这个台,整天就播这种小猫小狗的这个新闻,充斥着这些,他们不是有批评吗。台湾媒体人分析,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电视台太多了。他们说台湾的电视台,这么一个岛,数量太多了,数量太多了,你本身就有这么多样的版面,你就要填充。24小时这种直播,而且拥有那种,他们叫SGM,还是什么SM,弄不清了,就是叫卫星设备转播车的这种电视台都相当多。你这么多的卫星转播车,就是随便到哪儿都能直播新闻的,可是没有什么新闻可以直播。于是消防队去救一只猫,他能直播一上午。
我在台湾酒店里,我看一天,我能知道全台湾一天所有的交通事故,全是新闻,刮蹭啊,擦了个皮啊,全是头条新闻。但是另一方面讲,大陆的电视节目为什么让你看着有些时候那么样的恶心,同质化那么严重,不是同性恋化,就是类似的节目,撞车,要跳水,一下俩跳水,区别就是一个死人,一个没死人,弄一什么,中国的声音你分得清楚吗?你分不清楚,这些状况为什么?早就有人说过,这是大陆电视台太多了,而大陆电视台之所以这么多呢。
许子东:选择太少了。
窦文涛:又跟我们一向以来的这种体制有关系,你看啊。
许子东:每个省都要一个。
窦文涛:一个省要一个,一个县要一个,一个镇甚至要一个,过去一个厂还要一个,那么,这么多的电视台,你知道,其实像美国,几大电视网,中国的,我不说别的,光这个摄像机,这是多么大的重复浪费,这么多的频道。
许子东:但是也有个奇观,有什么电台节目你可以不断地换频道,但是可以连贯地看一些节目。
窦文涛:没错。
许子东:世界的奇观。
窦文涛:世界奇观,尽在神州。
许子东:可惜李安没有举办奥运会闭幕式
这次李安也说一个,他就说,一见面就说爱台湾,他说实际上我最怕人家说我爱台湾,因为他老在美国生活,一说爱台湾,他说在美国就是这样,美国一提爱国主义,往往不是国家出了问题,就是这个人出了问题。我说为什么?他说这个爱是不用说的,不用挂在口头上,所以他说我本来想到台湾,可以居住,工作,他说但是,就是因为台湾太爱我,他说这份盛情有点重,平常在大街上人们都蜂拥而至,都把李安当成自己的。
梁文道:国宝,当成宝。
许子东:李安就有一件事情我挺替他可惜的,他有申请奥运会的闭幕式。
窦文涛:什么叫他有申请奥运会的闭幕式?
许子东:就办啊。
窦文涛:执导。
许子东:我一直在想。
窦文涛:中国的还是英国的?
许子东:就北京的那次,我一直想,就是张艺谋是开幕式,李安是闭幕式,没得讲。
窦文涛:那好,李安善于搞结尾。
许子东:你看最后那个闭幕式比开幕式差远了,对不对。
窦文涛:重头都放在那了。
许子东:为什么没让他做呢?那个时候就是跟《色戒》有关,对他有一定的看法,当然没批评李安,就批评了汤唯,但实际上还是跟《色戒》有关,但是我就觉得非常可惜,2008年奥运会,其他都完美,我在想李安要是执导一个闭幕式的话,温馨啊。
梁文道:你刚刚讲回台湾的那种爱台湾,爱一个什么人的那个情况,我记得我们以前也讲过,台湾到处充满了泛滥的温情,这个温情常常还是冲着他自己来温情,就一个人很怜爱自己,你悄悄我这皮嫩啊,然后晚上摸半天,就那种感觉你知不知道。所以台湾现在除了李安,李安当然肯定要被人爱到不行,因为台湾是这样子,你出一个面包师傅,得了一个国际大奖,他是台湾之光。
许子东:还有一个女的高尔夫球运动员。
梁文道:那也是台湾之光。然后他们现在动不动就是台湾之光。
许子东:以前是棒球,少棒。
梁文道:没错,那今天台湾之光回到台湾之后,出去绕了一圈回到台湾,肯定要到处演讲,到处出书,然后大家围着他打转,他变成了一个产业你知不知道,我觉得台湾之光本身是个产业。你在书店,在什么行业,在媒体行业,你去计算一下,围绕着这些台湾之光的出版,节目,然后周边的产品,他们值多少钱,行销多少,你发现它是个产业。当整个社会那么多人爱消费台湾之光的时候,你说是不是就像我刚才讲,哎呦,我这皮长得。
窦文涛:我跟你说,中国人很相似,你看前一阵莫言接受采访,他说我现在最大的两个要求,第一个就是不要采访我了,第二个就是不要到我们老家去,山东高密,成了产业嘛。
许子东:但这个看来还是有点不同,大陆你看,一方面非常焦急的等待被国际的认可,但是一旦有人认可,要求特别高,相比莫言跟李安,我觉得大陆就莫言是比较苛求的,批评,各种各样的声音也比较多,当然他们两个人的性质也不一样,艺术成就,我们很难来比较。但是对莫言是比较苦,说明大陆现在这是叫众生喧哗,如果说台湾是自己一腔一调的自怜自爱的话,大陆现在进到了一个真的众生喧哗的时代,不一定不好。
梁文道:台湾之所以有这个情况,我觉得也是跟政治有关系,就他们常年的那种悲情,或不平之气,所以使得他难得有一个叫什么之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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