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想起这些年我们一起去过的海。
像是回忆的程序里被打进自动循环的代码,那些1和0重复编制环绕,组成蓝色的天,白色的云,绿色的海,淡咸的风以及背向我美丽的你。
你一直不回头,或者刚要回头,画面就切换回到开始的地方,可能这个程序出了问题,我脑海里加载的你的脸已经不够清晰可见,我试图更换,却发现每一张都被污染上斑驳的污渍,擦抹不去。
我想这个记忆存在漏洞,钻进来的病毒摧毁了那个最美的时间点,造就了如今最致命的耽误。
我想那个可怕的病毒,就是时间。
它总是钻空捡漏,调皮捣蛋,无恶不作,从不游手好闲,也从未安有好心,有时间的地方就有毁灭和消亡,它是玩心很大的刽子手,总爱一刀切了亲手栽种的希望。
现在,它侵蚀了我的记忆,与你有关的东西正在一点点地消失不见,可是不可以啊,我的心还在你那儿,怎么可以把你的容颜给忘掉,如果忘记了,还怎么拿回那颗也曾剧烈疼痛过的心脏?
还怎么把它借给下一个人?
我知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再见上你一面,即使时间会再次将记忆悲剧重演,可我仍然渴望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短暂快活。
可我们,估计再也不会见面了。
你已经不在那片海,不在我身边,你的痕迹还在我这,像落叶不能归根,它们时刻提醒着我,你曾经真实地存在于我的生活里,和我一半的生命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而如今,这紧密的联系也被摧毁掉了,像风吹散的飞机云,像我感冒时难忍的喷嚏,最尾都只剩下不足够的快活,似有还无的瘙痒和无关紧要的空白。
我总是想起这些年我们去过的海。
你说:我想抱着你,跨过漫漫长夜。
你说:我有不能说出口的过往和不堪。
你也说:没想到还能等到你,真好。
那个时候我感觉整个繁星点缀的星空离我们是多么的近,像是伸手就能摘下来几颗,扯几缕星光串成项链就能送给你当礼物。
但我什么也没做,我害怕这样的举动会破坏此刻的美好和安宁。
你的眼里也有光,有我向往的温暖和明亮。
那些星星掉落在海面形成粼粼波光,海浪又将它们馈赠我们,我想这样多好,我们都是幸福的模样。
我从未这样日以继夜地喜欢一个人,像是害怕闭上眼睛就不会有白天和心跳。
所以在上帝忙着造人的时候我看了你一夜,看着你轮廓的阴影被海面投射的光变化着,我感觉你特别的不真实,像是一个泡沫幻影,一戳就破。
我真不希望你是个幻影,那样会让我看起来十分可笑,像个幻视的神经病。
我又希望你只是个幻影,这样我也不会在你离开后如此的这般心痛,难以忘怀。
你走后我时常去那片最后的海。
蓝色的天,白色的云,绿色的海,淡咸的风以及看着海的我。
我走过捡贝壳的沙滩,停留在我被海浪扑倒的地方,你的笑声好像被这沙滩上的贝壳记录了,我随便拿起一个仿佛都能听到你在我耳边笑着说话,声音带着海水的味道和颜色。
那种苦涩的咸,以及碧绿的蓝。
难忘而透彻。
然而这些,如今都只能让我泣不成声罢了。
我朝大海叫着喊着像个发疯的流浪汉,我又一动不动地矗立着静静地看着汹涌的波涛巨浪像个世纪末的悲情诗人。
我朝它笑,笑完又哭,用所有的力气使劲地哭出来,然后疲惫地倒下,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深色的海在暗涌,灰色的天已经塌下,黑色的海燕无力地撕吼,凑上我,恰好是一幅悲观主义的抽象画。
我想着你对着大海说爱你,好像你还站在那儿背对着我,跟那时一样,你就是这样一回头,才勾走了我的心。
然而我那颗心是拿不回来了,它随着你一同被这片无情的大海吞噬,连气味都不留一丝一毫。
我本该憎恨,可你说过,你喜欢海,爱它的辽阔,像心上人的胸怀。
我尽量让悲伤看起来像释然,所以我想,爱你所爱,是我对这个世界和自己,最大的宽恕和原谅。
而我仍然,总是想起这些年我们去过的海,尽管它带着你,去了我生命尽头的彼岸。
但愿,那里有我的贝壳和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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