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再给你介绍一本书,叫《抢街》。副标题是“大城市的重生之路”。咱们得到里面也有电子版。这本书的作者是珍妮特·萨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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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再给你介绍一本书,叫《抢街》。副标题是“大城市的重生之路”。咱们得到里面也有电子版。这本书的作者是珍妮特·萨迪·汗,纽约市的前交通局局长,书里主要讲的就是,她是怎么解决像纽约这样的大城市的交通拥堵问题的?
我们可以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你是她,现在纽约市长找到你,说你给我解决纽约市的交通拥堵问题,你能拿出来的方案是什么?
直觉上,能做的事只有两件:第一件是修更多的路。能拓宽的地方拓宽,能架桥架桥,能修隧道修隧道。第二件是,减少汽车上路。单双号限行,外地车限行,买车摇号。这些招儿我们听着都熟。
对啊,除了这两件事,还能干吗呢?一个资源难题,本质就是路不够用,无非就是这两种解决方案嘛:要么开源,要么截流。要么建更多的路,要么让路上有更少的车。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高招呢?
这就是这位珍尼特局长在纽约干的这些事的价值了。她找到了一个新思路。
举个例子说,纽约最堵的地方在哪里?时代广场啊。那个地方号称是“世界的十字路口”。每天有35万人经过。最疯狂的是1999年12月31日晚上,一共有超过200万人在这里迎接千禧年。但是,时代广场的面积其实很小,不到1700平方米,也就五分之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你想想,这该有多挤啊。
那为啥这个地方人流量那么大呢?你要是看过纽约的地图就知道了。纽约的城市规划做得非常好,横平竖直的街道像个棋盘。但是偏偏就有这么一条“百老汇大街”斜斜地从南道北纵贯下来,这条斜路正好在时代广场这个地方切出了一块三角地。几条繁华道路的人流都汇入到这里,所以,这里才繁华啊。
但是,繁华的副作用就是堵车。百老汇大街,英文是Broadway,意思是“宽阔的街”,但是,和那么大的人流量、车流量相比,再宽阔的街也不行了,照样堵车。
堵车这个事,不仅仅是耽误开车时间这么简单,它还有传导效应。时代广场一堵,周边的百老汇大街,第七大道也就堵,它会延伸;时代广场一堵,就把地面压得破败不堪,一下雨就积水,所以雨天更堵;一堵车,人的心情就烦躁,所以,时代广场交通事故的发生率比邻近的大街高出137%。这个地方很危险。
所以,当这么个难题摆到交通局局长珍妮特面前,用她的话来说,这是“连天体物理学家都解决不了的超时空难题”。
那咋办呢?扩建新路吗?我们以前有一期节目就介绍过洛杉矶405号公路的故事,那条路的外号叫“灵魂杀手”。扩建之后的结果,就是更堵。
那为啥呢?你想想,那是一个恶性循环啊。扩建道路的空间是有限的,而人买车用车上路的能力是无限的,这不就应了庄子的那句话吗?“以有涯随无涯,殆矣”。
这时候,珍尼特算了一笔账:时代广场,寸土寸金对吧?这个地方的每一寸面积都该高效利用吧?但是利用效率怎么样呢?每天涌进来的30多万人,只利用了路面的11%,剩下89%的路面是被车用掉的。一天才能过去几辆车?这明显不合理啊。
其实我们随便站到一个中国城市的路口,也会看到这个现象。车再堵,即使堵到完全不能动的情况下,车的前后左右也留下大量的空,对道路面积的使用效率一点都不高。一辆车的宽度大多在1.8米以下,而车道宽度基本是3.5米。你看,浪费了一半。而车一旦走动起来,前后空余的道路面积就更大。
所以,当我们说一条路很堵的时候,我们到底是在说什么?
本质上,我们是在说,这条路如果主要服务于车的时候,资源不够用了。而实际上,这条路的资源如果从人的角度看,还没有被充分利用。
想到这儿,珍尼特的方法也就出来了:封路。把街道“抢“回来,还给行人。现在你明白了,她那本书为什么叫“抢街”了吧?替人从车手里,把路面的使用面积“抢”回来。
2008年底,珍妮特的工作组开始动手了。两手都硬:一手是禁止百老汇大街的车流开进来,把时代广场从此变成了纯粹的步行街;另一手呢?工作组用鲜艳的颜料在路面上画出休闲区,摆上露天桌椅、绿植、阳伞,邀请人们来街头闲坐。
听到这儿,你可能会觉得,这有什么新鲜的?车多,就不让车走,把这里改成步行街,这能是治本之法吗?这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啊,这是头痛砍头脚痛砍脚啊。这里不堵,但是车还在啊,别的地方会更堵啊。
我们先来看事实。时代广场变成了步行街,这里的堵车问题自然也就没有了。但是有趣的是,相邻的其他大街,非但没有更加拥堵,反而是通畅了许多,车速平均提高了7%,有些街区甚至提高了15%,甚至这块地方交通事故的死伤人数也下降了35%。
哎,这是咋回事呢?
你只要抽身出来一想,就可以理解了。治理城市也好,处理交通难题也好,为的是什么?人啊。过去治理拥堵的方法是以车为中心的,不管是对车友不友好,不管是让车上路,还是不让车上路,都把难题的核心看成是车。我们很少绕过车想过一个问题:车只是人的工具。如果创造的条件合适,人会不会抛掉这项工具,从车上下来呢?
所以,抢街的策略,是把车先拿开,只看人和路之间的关系。让单位面积的路,可以容纳更多的人。为什么要在广场上画出休闲区,摆上露天桌椅和绿植、阳伞?这不仅是为了美化,更是为了让人愿意不是以一个司机的身份,而是以一个人的方式来占有路面资源。
结果是什么?是时代广场作为纽约的一个只有1700平方米的小地方,原来每天为这个城市容纳了35万人,现在更多人愿意来了,人流量增长了37%,超过了40万人。两个效应自然就发生了。
首先,时代广场为纽约市容纳了更多的人。那其他地方的交通拥堵,无论是人流还是车流,当然就更宽松了。资源使用效率提高了嘛。这个改造,当然是为解决纽约的拥堵做了贡献,而不是把车的问题转移到别处了。
更重要的是,人多了,财富是跟着人走的,时报广场的商铺价格、广告牌价格自然就涨了。2008年的全球金融风暴,让整个纽约市的地产大幅贬值,时代广场的地价却逆势上涨了29%。
我们来清理一下思路:
我们中国人都熟悉大禹治水的故事,面对难题,我们最容易想到的就是“堵”和“疏”这两种方案。资源不够的时候,就是开源和截流两个策略。
但是,大禹治水面对的是天灾啊。而在现代人类社会,越来越多的难题,其实不是无法避免的天灾,而是大量使用工具带来的人祸啊。工具本来是用来解决问题的,但是因为使用多了,本身也会带来新问题,这些新问题一旦积累成一定规模,就成了大的社会问题。
这个时候解决思路其实就不止于“堵”和“疏”了,还呈现出第三种可能:那个工具本身,是不是有更好的替代方案?摆脱了那个工具,人是不是反而会重获自由?
就拿我自己来说,我家距离上班的地方大概五公里,不近,所以我现在是开车上下班。但是,车只是我解决上班问题的工具,它并不是必需品。如果这五公里沿路都是步行街呢?有得看,有得逛,有干净的街边桌椅可以坐下休息,也没有汽车尾气和治安隐患,有急事随时也有共享单车骑上就走。这时候,只需要一个医生告诉我,每天多走路有益健康。你猜,我是愿意走路还是愿意开车?答案是明摆着。
我们生活在一个遍布工具的时代。替换掉这个工具本身,有时候就是它带来的问题的解决方案。
好,这个话题就聊到这里。罗辑思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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