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奥斯卡是一种大家都关注的节目,就像中国的春晚一样。任何一个有传统文化节目都应该有它本身的价值,任何一个有价值的节目都有它的关注点。今年奥斯卡已经落下帷幕,而今年总个奥斯卡都充满着一种气息,那就是怀旧。
窦文涛:《锵锵三人行》,奥斯卡我看了。
梁文道:什么叫你看了奥斯卡,颁奖礼是吗?
窦文涛:颁奖礼,我年年看,总头看到尾,也不知道为什么。
梁文道:你怎么这么爱看,看的跟像看春晚似的,而且你有没有感觉到。
窦文涛:美国春晚。
梁文道:我们几乎年年有两个电视节目要说,一个就是春晚,一个就是奥斯卡。
窦文涛:是。
梁文道:怎么回事儿。
许子东:今天还没有好像撞了全明星比赛,好像是同一个时间。
梁文道:没有,错开了,一早一晚。
许子东:错开了。
梁文道:一早一晚。
窦文涛:奥斯卡电影是商业化的学院派
窦文涛:我刚刚还跟幼婷、跟许老师说,我以一个大俗人的眼光来看,奥斯卡尽管很多人瞧不起,但是还真有点厉害的,它是一种什么东西,你要说它是商业的,一般都给它评为商业的,可是你会发现它有学院派的坚持。
许子东:名字就是。
窦文涛:当然它就不会给《阿凡达》,它就会给《拆弹部队》,纵然很多人已经认为,它就是很商业,流行电影,但是不是,它也有它的坚持,可是你要说它学院派吧?
梁文道:它也不是。
窦文涛:有一样站在我这个大俗人的角度,我敢说一句,其他的电影节得金奖的电影,有的好看有的不好看,甚至很多不好看,但是一般奥斯卡得奖的,大多数人都还能觉得好看。
梁文道:这叫做雅俗共赏。
窦文涛:真是雅俗共赏。
许子东:你说的很好,这说明什么,美国的电影业主流包括它的学术,它就是把电影定位在一个娱乐工业,它从一开始,我们研究它的学术,要研究的就是怎么样Entertainment ,就是怎么样让大家娱乐,它的定位就定位在这个地方。
梁文道:但它还是有点不一样,那个娱乐业又是有讲究的,我常常说在中国的导演,比如我们以前中国的一些大导演,比如像陈凯歌、张艺谋,当然现在商业片也拍的很成熟,当年他们刚刚开始拍大片的时候,大家不都骂吗,对不对。那时候问题就在哪呢,中国的电影人整个学院的训练,是以训练培养一个有情怀、有理想、有人文主义色彩的艺术导演为目标,这种背景出来的导演,你叫他忽然拍商业片,要不就因为太轻视以为很容易,结果拍的很不好,要不就干脆不懂,美国不是这样。
比如说举一个最标准的例子,南加州大学电影学院,它出来的人是什么,乔治·卢卡斯、斯皮尔·伯格都是这些人,那种学校的训练是怎么样,它训练你拍商业电影,但是那个商业电影讲究什么,商业电影也要有艺术的。
窦文涛:当然了。
梁文道:比如说故事的艺术,怎么样说完好故事,人家都喜欢之余你要有情怀,这时候才把这个东西加进行,我觉得奥斯卡踩的就是这一点,它是很商业的电影,但是商业电影你还能分好坏,而好坏不一定是票房,有的商业电影,他们觉得比这个商业电影好,不是因为它的票房好,而是因为它某方面成就或者它的叙事成就更高。
窦文涛:是,有它的品,品的一个坚持,但是我就看了个奥斯卡颁奖礼,昨天一晚上连看两,我现在看电影跟上班似的,一晚上看两,得奖的《艺术家》和《雨果》,还是跟许老师一块儿看。
梁文道:哭了吗?
窦文涛:今年的奥斯卡充满着怀旧气息
窦文涛:第一个哭了,黑白片的那个,默片的那个哭了,第二个马丁史柯西斯,这个导演我很喜欢,这个电影拍的很漂亮,可是不怎么样,没哭。我是说什么呢,许老师我从这两天,我有一个感觉,这个感觉可能不大好,我的感觉是什么呢,电影老了,我为什么有这个感觉呢,我给你们看一种,先跟你说普京。
你们最近有没有观察,我近几个月还是近一年来,我在电视上,我发现普京的脸肿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你可以看看这个照片,我记得他几年前的样子,左边,记得吗,右边这个照片还不典型,你可以今天晚上看看电视上新闻上的普京,他的眉毛、眼睛这个地方。
梁文道:脸颊肿起来了。
窦文涛:有点面目模糊了,不但肿起来,而且这种肿像打了羊胎素或者打了肉毒杆菌,有点不健康的肿。
梁文道:最近事忙没有办法锻炼柔道了。
许子东:第二任总统嘛,当时“肿”了嘛。
窦文涛:是,我不知道,这可能是美容学上的现象,同样的现象我在另一个人身上,昨天,也不是昨天,使奥斯卡上。
许子东:你说的是那个主持人,美国赵本山。
窦文涛:你看这个照片,对,左边也是他当年,这个右边照片也是选的不太典型,你看要是看那天晚上的电视就更会发现。
梁文道:他肿了。
窦文涛:为什么脸肿了,怎么回事儿?
许子东:他主持了9次的,其实他现在年纪有一把了,但是他要维持原来的形象,感觉上老了。
窦文涛:按说老了应该是很多皱纹。
许子东:可能用什么化妆,各种各样的方法维持那里,但是看上去就是这样。
梁文道:这就说明为什么包括女星,老了之后肿了,其实有时候也是做了手脚。
窦文涛:是吗,我当然不是为了探讨人家是不是整容了,我是说包括整个这届奥斯卡,都洋溢着浓浓的怀旧气氛,甚至我一看电影,黑白默片,怀这个旧,甚至你再往下看,马丁史柯西斯,说实在话,最近两个人,咱们喜欢的导演,一个是伍迪·艾伦的《午夜巴黎》。
梁文道:那个也是怀旧片。
窦文涛:也是怀旧,马丁史柯西斯也是怀巴黎。
许子东:都是拍巴黎。
窦文涛:但是说实话都不算好,而且让我发现了一种什么,可能我自己瞎想,我觉得有一种老人状态出来了,有一类老人,你发现没有,有一类老人实际上已经不负当年勇,退化了,没法那么练了,但是生活中你就会观察,有一类老人近些年就爱见风落泪,动不动就流眼泪,或者想起一些很美了东西,比如马丁史柯西斯的电影,是有感情,是怀旧,可是咱们这些人看来矫情了。
许子东:我们以前有一句俗套的话叫形式大于内容,花枪、3D、音乐都挺不错,但是没有激动人心。
窦文涛:你要知道他拍的像《哈利·波特》。
梁文道:可是我跟你们的看法相反,我觉得他反而比较好,你刚刚说的三套都有怀旧色彩的电影,我觉得黑白默片,它是百分百的怀旧兼模仿。
许子东:法国人在好莱坞拍的,纪念好莱坞的电影。
梁文道:那真的是怀旧,伍迪·艾伦那个没有人拍的,是怀法国人的旧,互相示爱,伍迪·艾伦那套有伍迪·艾伦的特色,他拍的不是太好,但是他难免要讽刺。
许子东:是讽刺怀旧。
梁文道:现代数码技术不能超越经典电影制作手法
梁文道:然后马丁史柯西斯这套,我反而觉得是最好的,为什么?真的说对电影的爱,他最爱电影,你看里面那个小孩,那个雨果,他对电影那种欣喜,而且我觉得最妙的是,一头一尾两个长镜头,开头那个长镜头很花哨,是特别数字化的技术,结尾的长镜头是个传统经典电影的长镜头,这两个对比很大。最后那个镜头,我觉得拍的更有神采跟意味,他恰恰对比出现代的3D技术再先进、再吓人、再眩目,还是不如经典电影里面,我们见到的那种韵味深。
窦文涛:他这个电影里讲了一个什么东西,要不说他怀什么旧,我觉得这些人是不是老了,开始琢磨我这一切都是电影给我带来了,所以追根溯源。他讲的这个,我还曾经在咱们的节目里放过,最早的电影,除了卢米艾尔兄弟拍的火车,他讲的是另一个人,那个也是最早的,最早的可以说是奇幻电影,一个炮弹发出去打到月球脸上。
许子东:很出名的。
窦文涛:我看过电影课程的教材,其实最早的源头,这两个东西引领了后来的两大潮流,拍火车的相比是写实的这一派,现实的这一派发展出来。
许子东:一路到《卢卡斯》
窦文涛:那一派一直到《阿凡达》,真是有根源的,电影为什么老了就意味着,它是有来历的。
窦文涛:而且你看奥斯卡颁奖礼,我觉得跟中国真是很不一样,很早以前我就听人议论过,说亚洲人的文化迷恋年轻的肉体,日本、香港、台湾这种年轻小偶像,搞这些东西。你看奥斯卡,我觉得现在跟养老院似的,已经84届了,哪个不是50岁往上走的,虽然长的像40岁的。
窦文涛:奥斯卡老了
许子东:他有6000多个会员,电影学院,平均年龄是64岁,百分之九十几是白人,百分之七十几是年纪很大的人,这个决定了他们的口味,他们不会太追新,这次男配角82岁,梅丽尔·斯特里普真是应该得奖,仔细想想,她虽然每年都在,可是她上次得奖《苏菲的选择》,那是我们改革开放初期。
梁文道:八几年。
许子东:对,《克莱默对克莱默》等于是中国刚刚开放的时候她演的戏,这中间她一年都没闲着,不断的在拍戏,是很不容易的,那些片子看完了以后,我当时挺喜欢,我也是偏老的,我自己检查,我还希望斯皮尔伯格的《战马》,那个是很老套的,也是他一贯的风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
窦文涛:我跟你讲,我听了你的,我去了,还是比较烂的,我不喜欢,但是我哭的最厉害,你知道吗。
许子东:煽情。
窦文涛:就是这么一个东西,尤其是前边也很烂,到后面好点,有点小烂,文道我跟你讲,忽悠俗人哭,这一定是一个技术,你知道吗,因为哭的不行了。
许子东:我知道他忽悠的那段,到最后认出来那段那个是很烂,但是我欣赏他是另外两段,骑兵冲锋。
窦文涛:那是当然了。
许子东:那个军官的脸,有点像俄罗斯一样的,影响我太深了。
窦文涛:你等于是夸电影的局部了,只是这个片段。
许子东:还有一段,我也搞不懂是真的,还是电脑做成的,被很多铁丝网缠住,不管怎么样,再假还是很激动人心,我也检讨,但是反过来我对比格莱美奖,我就发现格莱美奖不一样,相当与时俱进,今年得奖的是谁?最近被他们又在攻击的,阿黛拉。
窦文涛:阿黛拉。
许子东:对,阿黛拉,你去比较一下格莱美阿黛拉的,我就感触深了,她的歌的歌词,最有名的歌,因为最热销的爱情歌曲叫什么?《爱的力量》,后来的《泰坦尼克》更不要讲了,我心跟着你什么什么。
你现在去听听阿黛拉这次的歌,吵架,很少有这样的情况,我觉得格莱美跟奥斯卡今年有一个大的反差,销量是1800万,你仔细去听她的歌词,以前要么是歌颂爱情,失恋也是在惋惜失恋,我的心永远在你身上,这次不是,你去听听她的歌词。我把你看得非常透,不要低估我的能力,我烈火中烧,这是一个女的吵架的歌曲。
窦文涛:风水轮流转,这次奥斯卡为什么我觉得老了,老了也就容易出现怀旧,你知道他们一般影评说黑白片,《艺术家》这个片子,温暖,这个我是能体会到,你一看就觉得挺温暖,怎么说呢,我要请教你们一个问题,你也知道我挺容易哭的,我是个在真人真事儿,在现实面前自私冷漠。
梁文道:很冷酷的人。
窦文涛:就跟塑料一样,没有感情的人,但是我特别在假人假事面前,电影院声音大点我都哭,我太容易哭了,要不说中国导演无能呢,没有,我要请教你们这个问题是,我最近琢磨非常奇怪,我也认为不是中国导演无能,我现在甚至认为,是不是因为我们认识。
你知道近几年来,我就用我的眼泪作为我的衡量标准,我就发现所有境外的电影都能让我哭的稀里哗啦,孟姜女一般,我跟你数数,就像《雷霆战机》,斯皮尔伯格这个,我认为很烂的一个电影,但是它煽情,我哭的那个痛快,哭的有快感,包括台湾的那个,你也不喜欢,《那些年》九把刀的那个。
梁文道:我也不喜欢。
窦文涛:我也能哭,香港的《岁月神偷》,这种所有感人的,我都能正常的流出人的眼泪来。
梁文道:我都不喜欢。
窦文涛:对,你不喜欢,但是你拿我的事例来说明一个问题,近些年来大陆的电影,哪怕是被认为拍的很好的电影,我必须老实讲一句,我的眼泪是挤出来了,包括《唐山大地震》,不是弄到我哭的不行,觉得哭一下吧,包括《金陵十三钗》,它也是在煽情。
许子东:《金陵十三钗》你也哭啊?
窦文涛:也流了几点眼泪。
梁文道:不哭不好意思。
窦文涛:因为我是非常哭的,在电影院里,但是我奇怪的就是,近几年来的大陆电影,所以我甚至认为,是不是咱们天天知道张艺谋、冯小刚这些人。
梁文道:太熟了。
窦文涛:我也不跟他们熟,不知道,是因为距离近吗,我不能被感动。
梁文道:你这个就叫做崇洋媚外,开玩笑,但是我想说的问题在哪里呢。
窦文涛:还有就像许老师刚才说阿黛拉歌词,我们都是一块儿土地上长大的人,我们彼此都知道彼此心理是些什么花花肠子,所以我也不会哭,我不知道了。
梁文道:我不肯定,可是我从来没想过用哭不哭去评断电影这一点,但是我觉得差别在哪呢,比如说像这一回,它的最佳外语片,香港翻译是《伊朗式离婚》,这个导演其实一直很厉害。
许子东:对,那个电影我听说非常好。
梁文道:而且这个导演过去的几部,这部我没看过,他过去几部,我看得很厉害,我用伊朗电影跟中国电影比较,我觉得很好比较的,为什么呢?伊朗这个从来其实是个电影大国,而且不要忘了有一阵子,因为被微微讽嘲的那些电影,张艺谋还故意学他们的风格,拍《一个也不能少》,对不对,这是学伊朗电影的风格拍的。
许子东:而且有意挑战好莱坞主流价值观。
梁文道:对,而我们还可以比较什么呢,像这一回,大家都说中国电影冲奥屡冲不进,是不是西方人歧视,西方霸权,你如果要讲这个话,没有比伊朗等好讲的,现在美国差点要跟伊朗打仗的,美国人主流社会都是基督徒,很讨厌你们这些穆斯林。忽然来了一个伊朗电影,就像你刚才讲的,平均64岁的那些白人男人选了这个片,当做是他们的最佳外语片。
窦文涛:这个伊朗导演领奖的时候,拿出来念的讲稿。
许子东:讲的很好。
窦文涛:让他们多少有点不尴不尬,你知道吗。
梁文道:真的讲的好。
许子东:分寸也掌握的很好。
窦文涛:很好,说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想着战争想着什么,我们伊朗还是什么。
梁文道:我们尊重文化,我们尊重艺术,我们爱这个,但是很奇怪的是,这个东西很尴尬在哪,他一得奖之后伊朗政府很高兴,伊朗政府高兴什么,要一起竞选最佳外语片的,除了伊朗电影、还有一个以色列电影,你看我们战胜了以色列。
窦文涛:没错,我们第三世界就得靠文化战胜他们。
梁文道:那我们老输啊。
梁文道:我从来不觉得奥斯卡是个什么绝对的标准,可是我觉得也能能够说明一些事儿,中国电影能够在柏林得奖,能够在威尼斯得奖,而且得奖像王小帅他们都是很好的导演,只不过他们的作品,在我们主流市场不卖座。好吧,你看主流市场卖座的电影,我们要拿去冲奥,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美国人爱什么调调,我们要拍大片,我们要成本大,要有特技。
许子东:电影要有战争 要有美女
梁文道:场面要如何,你就怪了,过去这几年的外语片,在奥斯卡得奖的外语片,其实没有多少这类电影,尤其是今年的《伊朗式离婚》,伊朗这个国家电影审查比我们厉害,电影成本投资的资本比我们少了十几、二十倍。
窦文涛:过去我也听张艺谋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过,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那意思就是恨不能几千个评委,他们轮得上看几部都很难说,这个玩意儿撞大运的。
许子东:他们也会挑一起跟他们主流价值观有点不同的,因为要是完全相同,他们看他们自己的就行了,对不对。
窦文涛:这次我还见张伟平接受采访,这个挺神的,说现在好莱坞被日本公司把持着,所以我们的《金陵十三钗》,意思是他们操作着美国的媒体说坏话。
梁文道:这个说法太中国了,可是我觉得还有一点要想的就是,因为我一直喜欢看伊朗电影,这一回这部电影得奖之后,我看一些关于他的采访报道,这个电影在以色列大受欢迎,这两个国家快要打仗了,以色列人为什么要看它呢?他们透过国家的说法,说伊朗很坏,他们就看看这个电影怎么回事儿。每个人看完之后都很惊讶,原来伊朗的警察也有好人,原来伊朗的家庭也跟我们一样有问题,原来他们跟我们一样是这样的人,他们怎么会是恶魔呢。
许子东:说到底还是普世价值观,你在不同的人里面看到跟自己相同的东西,那个才是最感动。
梁文道:我一直想讲一点,我看这么多年伊朗电影,哪怕是官方禁止的电影,都让我很感动,我对这个国家充满好感,我想讲什么?中国电影应该要让人看到中国人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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