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文涛:《锵锵三人行》,王蒙老师,您是老共产党员了,听说最近踏上了台湾的土地。 王蒙:我不是最近,我1993年就去过。 窦文涛:但是最近又去了一趟。 王蒙...
窦文涛:《锵锵三人行》,王蒙老师,您是老共产党员了,听说最近踏上了台湾的土地。
王蒙:我不是最近,我1993年就去过。
窦文涛:但是最近又去了一趟。
王蒙...

窦文涛:《锵锵三人行》,王蒙老师,您是老共产党员了,听说最近踏上了台湾的土地。

王蒙:我不是最近,我1993年就去过。

窦文涛:但是最近又去了一趟。

王蒙:最近刚去过过。

窦文涛:最近台湾的新闻一个是“双英”辩论嘛,说马英九口才突然好了,还有一个说是台湾在辩论什么?就是大陆的学生到台湾上大学。

梁文道:上学,让不让。

窦文涛:好像民进党蔡英文感觉,还是挺有危机,就是说会不会挤掉台湾学生的机会等等,但是在这个春风之下,王老师再次踏上了台湾。我们的每一个老嘉宾都会分享一下台湾印象。我觉得这个老话题,挺想听听您的?

王蒙:我先问一下文道兄,您对台湾比较熟悉,是吧?您觉得台湾最可爱的东西是什么?

梁文道:我觉得是人情,就是街上随便看都看得到。

窦文涛:我也是。

王蒙:非常好,所以咱就倒着说。我这次,我过去虽然去过两次都是在台北,最多到过花莲,这次我还到了台南,到了台中,到了南投,到了日月潭。

窦文涛:好家伙,赶上蒋经国了。

王蒙:尤其是鹿港小镇,我在那吃的午饭,在那我买点零碎,其实还没买什么正经东西。有刮痧木头做成小人样,那很可爱,那木头特别好,我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就是类似这个。我特别感动的,就是这些卖东西的人,那个态度之良好,对人之友善,而且你觉得有一个词从香港传来的。我过去最不喜欢这种词,就是“温馨”。

梁文道:太煽情。

王蒙:煽情,酸。

梁文道:我也很这词。

王蒙:你也怕,可是。

窦文涛:确实是温馨。

梁文道:真是温馨。

王蒙:但是我到完这鹿港小镇跟日月潭,我觉得温馨,我喜欢这词了。

窦文涛:我的台湾朋友都知道文涛最喜欢台湾,我觉得可能是我的内心最渴望温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然你也不知道?

王蒙:缺点。

窦文涛:缺点,每次一到台湾,我就觉得心里头,空气里都有一种温暖的东西。

王蒙:温馨。

窦文涛:谁见了你,你看他们说台南和台北还不一样,但是台北就很有人情味,包括台湾的朋友一来了,礼数还很周全一定要陪你,在一起。大陆人,我第一次感觉,咱们的这种心,我甚至都会有负面的看法。我说这帮孙子在一块怎么都互相吹捧呢?我就感觉他们怎么都互相吹捧,但是实际上听着真高兴。人家是一种真正的,就是文道兄啊,那是不得了的,读书读的非常多。这王蒙老师啊,我从您那得到很多营养,但是后来我又想,难道朋友间这么聊天不好吗?

王蒙:是,我就说一个是温馨,而这温馨越到小地方,我感觉的。

窦文涛:台南那边。

王蒙:因为你在台北,毕竟台北,它是很国际化的一个城市。那地方其实你在北京,在上海甚至你在纽约,在伦敦,在香港。

窦文涛:可能像。

王蒙:它更多的相像的地方。可那不一样,它那对人的笑容都不一样。大陆最温馨的地方是云南,云南人说话也好听,声也好听,而且你买东西的人不管你怎么刁难,他老是软绵绵的跟你那样,我这是一个印象,我瞎扯。还有一个我还看台湾的电视了,它也经常能收到,在宾馆里头都能收到40、50套节目,或者30、40套节目,它里头电视剧比较少。它的特点也就是温馨,你要用一个坏的话,本身我没有坏意,没有贬义,琐碎,就是生活的这些事。

梁文道:特别家常的东西。

王蒙:我联想的一个什么事呢?我也不是意见,我只是客观的叙述一下。去年一个因为要纪念60周年,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60周年,一个是由于《潜伏》的成功。一下子各个电视台都是国共两党互相派特务,互相斗争。

梁文道:斗争。

王蒙:或者,甚至还有暗杀什么的,直到最近我还在看这些电视,我也挺爱看。

窦文涛:您是少共出生的。

王蒙:不是。他已经没有人认真的研究,它这是跟国民党。

梁文道:图个热闹的头彩。

王蒙:图个热闹了,还有男的女的或者干什么,这里头绝对没有想再玩一次。

梁文道:我们倒挺盼望有女国特的。

王蒙:可是我看台湾的,可能它那段,因为它不是一个胜利的过程,它不提了。

梁文道:它不太注意。

王蒙:相反的,如果要是一个台湾朋友跑到大陆一看,怎么到处还跟国民党那儿斗。

窦文涛:掐呢。

梁文道:你这个说的。

王蒙:他会有这么一个想法,当然他也不会太认真,电视剧肥皂剧,一凑就凑30、40集,50、60集。

窦文涛:真是前文化部长的担忧啊。

台湾社会很奇怪 已经割裂成两块

梁文道:我是觉得王老师这个判断很准确,因为我觉得台湾这个社会很奇怪,它好像割裂为两块,一块就是我们平常电视上看到那些政治斗争,电视节目也有很多这种政治脱口秀,然后蓝的绿的骂的一塌糊涂。可是它另外一边,你看它新闻,我前几天才很专注的看了一下台湾的电视台新闻,报的是什么玩意,就讲昨天晚上发生大事了。多大呢?就个菜市场有个摊给人砸了。

窦文涛:没错。

梁文道:就像村里出的事,就这种感觉。

窦文涛:我们台湾的朋友作为支持分子,他有时候还会批评,你看台湾没有国际新闻,没有什么、什么。

梁文道:的确。

窦文涛:可是你知道我去,我被这个媒体轰炸的。我去台湾几天,我老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王蒙:你没有危机。

窦文涛:桃花源的感觉。

梁文道:特别像个大农村。

窦文涛:他们就说电视上你别看他打的厉害,那是政治政客之间,但是说底层社会还不失和谐。

梁文道:没错。

窦文涛:就是说,人与人之间的人情往来。

窦文涛:你就看,譬如说王老师,你们大陆人到了台湾,你还深入到绿营的根据地台南。我跟你讲,我看过很多大陆朋友到了那里,一开始人家说那是绿营啊,台独什么。一去那,你就知道了。

王蒙:不要被政客煽动起来。

窦文涛:没错。

王蒙:人家自个过自个的生活。另外现在大陆去的客人多的不得了,因为那排上来回8个S才能够办过境手续,都是大陆的游客。

窦文涛:去年到台湾旅游的大陆游客是突破100万人次。

梁文道:啊,有那么多。

窦文涛:100万人次,所以大家呼吁再放宽一点。我觉得大陆人其实应该到台湾去看看。

梁文道:应该去看看。

窦文涛:就像你刚才讲的台南,我就印象很深嘛。当时我们去,一个开餐馆的老板娘,什么大陆的,你说大陆的,好,往你身边一坐,我当你姐姐行吗?给你喝酒。就是他们那种台南,他们说乡土嘛更那种人情。

王蒙:他比较纯朴,但是您说的,我也有感觉。台湾有很多人跟我说,看不到国际新闻。太少了国际新闻,都是零零碎碎的那种。

梁文道:都是刚刚您说的那种。

窦文涛:人家丢了一只猫,重播了24小时。

王蒙:我想,这个和他们的国际处境也有关系。

梁文道:没错。

王蒙:他对外国的事,他就不热心报导了,就说和钱有关系。他要用人家BBC上的消息,他得花钱。你用半岛电视台的,他更得花钱。

窦文涛:但是他们说还是跟市民的趣味有关系。你要讲收视率,比如说像凤凰这样的台,说你在台湾可能不一定能生存下去,你就得这种很市民趣味,家常里短。

梁文道:他们说,我老觉得台湾有点像个大农村。它是怎么样?它很多知识分子,台北那帮他很愤恨那个情况,他觉得国际观,像成品书店也很国际化,但是另一方面整个中下层社会,人际关系,我们刚才说很温馨,但是另一方面视野也很窄。这个东西有时候为什么觉得大陆去的人会特别的有感触,你仿佛感觉到某种,就是小时候书里读过以前的中国。

窦文涛:老中国人。

梁文道:老中国人估计大概也就这个样子。

窦文涛:你像过去听当年从北京跑到台湾的,是老北京人。其实他就说,今天的北京不是我小时候的北京。他说我小时候的北京是什么,你到一个店里去,你就是不买东西,这个店老板都会给你泡杯茶,您好走。他说是那样的,现在不一样了。

王蒙:现在美国是这样,美国很多超市,它都有咖啡,你可以自己倒。你在美国银行里办点什么事,它立刻请你坐下给你咖啡,而且连饼干都上来。

梁文道:去了纽约,觉得回北京了。

王蒙:但是中国,你做不到,现在人口太多。银行里头现在里头没有茶,没有饼干,动不动都不要排队,排号一个小时。

窦文涛:没错,医院呢?

王蒙:医院更是,医院如果有茶又有饼干干脆,干脆那就不走了。

窦文涛:《锵锵三人行》,广告之后见。

窦文涛:不过既然咱们聊到台湾的人情味,说人跟人之间,至少有一些大陆朋友咱就感觉,北京话讲,你看我这爆脾气,就是脾气很爆。最近跟台湾有关系,有一个江西的旅行团通过江西那边的旅行社到台湾旅游,从台湾的一个机场,本来飞机要飞到金门,是台湾航空公司的飞机,但是飞到那个机场上空是大雾,结果这个飞机就折返了回来,说是在飞机里等了8个小时。60个旅游团最后是拒绝下飞机,搞得台湾方面很难办,说是不下飞机。最近王老师好像对这个有兴趣?

王蒙:这个是这样,因为我看原来报导过是巴黎,巴黎也是类似拒绝下飞机的。因为我有一个弟弟过去在民航部门工作过,他说拒绝下飞机是违反航空公法的。

窦文涛:表示抗议嘛。

王蒙:是,但是属于非法行为。

梁文道:这个太奇怪,我觉得全世界好像,我只见过中国飞机乘客是喜欢来这套的。

王蒙:不是。

梁文道:拒绝下飞机。

王蒙:我就觉得原因咱们有点误导,在大约可能离现在也有7、8年了,咱们国家民航出台了一个政策。如果是由于民航方面的原因造成飞机误点的可以给乘客一些赔偿。

窦文涛:有吗?

王蒙:有。我当时吓了一跳,全世界可没有这么赔的。这个赔得了吗?你各种因素多了。我因为去美国过,美国,我坐飞机又多。

梁文道:它也常误点?

王蒙:太误点了,误的一塌糊涂。我去夏威夷头一天误了整整一整天,它从起飞就误点,因为我从纽约起飞。

梁文道:尤其美国内陆这么飞来飞去常误点。

王蒙:常常误点,它还取消航班,把这个飞机跟那个飞机,两个航班合到一块。我在那还住过美国飞机临时给的假日酒店。

梁文道:旅馆。

王蒙:那个假日酒店和文革期间的县招待所是一样的。因为它的门,下半个门全烂掉了,还钉了一个三合板。我已经有许多、许多年没见过这样的酒店了。

窦文涛:当年您是住过的?

王蒙:我当年住过的,但是它也不赔钱。它给你一点钱也很合理,我大概的意思,比如给你10个美元算是午餐费,另外还有三个美元是长途电话费。非常它这想的,就让人很受用了,因为你不能按时到,你得告诉你接你的人,你的亲属、朋友、接待单位,说我改成明年到了,就打电话,但是不体够,我自个再贴,这个好办。中国来了一个赔偿,它就变成了你耽误了我的事了,你得给我赔偿。

梁文道:现在还真有这规矩,我老误点,我也应该?

王蒙:现在实际已经做不到了,但是有时候还有。

窦文涛:咱这机场常打架,但是我觉得也有一种积蓄情绪忿忿不平。因为你看这玩意还真的眼睛看到的不同。像王老师就说,他在国内坐飞机,他觉得误点的没有那么多,但是为什么我的体会,坐国内航班,我就觉得延误是常态,不延误才是变态。

梁文道:我也觉得是,你看内地航班。

窦文涛:这个真是观察过,你像我从香港飞北京,我也经常坐飞机。

梁文道:经常延误。

窦文涛:港龙航空,什么国泰航空一般都是准时起飞。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国内坐飞机,我老觉得延误太正常了。是不是因为太多的延误,大家脾气不好了。

梁文道:而且我觉得这里面还有一点,对于国情的判断。比如在美国我以前也老搭飞机,内陆航班飞来非去,一般延误,大家都说这是天气,这大雪了,大雾了,但是我发现很奇怪在大陆内地航班,我常常遇到什么情况。比方延误了,大家吵闹,然后就问怎么回事?他们说是什么地方航空管制。一说航空管制,我身边就很多朋友说一定又是什么领导要怎么样了。中国人一联想就联想到,这等于你有事路上堵车,怎么堵车,干嘛封路,有领导要过去,一这么想,他就越激愤。

窦文涛:它这里头可能还有点社会怨气。

王蒙:航空管制,我知道像你说的那种情况肯定也有。由于什么级别的领导,但也有时候它就是为了调节。比如这个期间有架飞机正等着降落,它肯定是先得让人家降下来,你晚点起来不要紧,你不能让人家老在天上转,不让人家下。先下后上,我想它是这个意思,也有这一类的性质。还有因为气侯,比如我这次去4月15号去台湾,晚起飞1个多小时,后来他们跟我解释,因为那天济南上空天气的情况特别复杂,他们想稍微的等一等,等雷电什么东西过去,我觉得这种情况,我是相信的,我觉得它没有必要还专门糊弄我。我这么大岁数,我也没闹,我也不下飞机,所以我觉得这个也是有可能。

梁文道:但是老百姓,还是喜欢去想那种不好的事。

窦文涛:我就觉得至少是有一部分咱们的同胞,是不是平常生活里积累了,好像人间都是怨。

王蒙:你这个讲的非常好,就说它平常里头,缺少这种比较顺气的调节渠道和空间。所以它老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要闹一下。因为你说到台湾了,我的印象,因为我这两次去年也是这样,去年我是坐长龙,它那个作为非常的好。今年我坐的是国航,去的时候是波音777,座位不好,回来的时候是NA30,座位非常的好。都是一下飞机几百个人都在那排着队,来回着转着去办过境手续。我看了看,我还略感欣慰,起码去台湾的这笔游客一个个还都显得笑容可掬,基本上还是比较文明的,不是挺蛮横不讲理,或者一肚子委屈那样。一肚子委屈他不去台湾,去台湾是吃喝玩乐,不是上台湾去,也不是去骂街去,他要斗的也不在台湾。

窦文涛:没错,《锵锵三人行》,广告之后见。

梁文道:但是我跟你说,大陆去台湾100万人次也有少部分特别的,就是前阵子台湾又出一个新闻。说台湾居然有一个团大陆游客到了台湾,跑去台湾的所谓的司法部去上访了。

窦文涛:上访谁了呢?

梁文道:不知道他们从什么地方来,他们说那个地方有拆迁,还是怎么样,不满意跑到那边去了,他们要找国民党去了,我觉得这个就是笑话了,但是我想说的,就是刚才我们说的不下飞机,这一招我觉得很特别,为什么?在我看来,它的原理和自焚很像,什么意思呢?

王蒙:你讲的好。

梁文道:因为本来你给误了点了,误的严重,你应该是着急,越快下飞机越早走越好。他不他得虐待自己,我还霸着不走。

窦文涛:静坐示威。

梁文道:这就像自焚了嘛,给自己身上惹麻烦嘛。

王蒙:这起码像绝食。

梁文道:起码像绝食,就透过伤害自己来表达愤怒,这很奇怪。

王蒙:我怀疑一个东西,他们潜意识有这么一闹,他会得到补偿。

窦文涛:他是有这个。

王蒙:一人补偿新台币2万元。

窦文涛:有这事要求也不高。

王蒙:还没那么高。

窦文涛:有一次我在香港机场,国航的飞机,可能在机场等了大概有一两个小时。大家坐在那,我旁边有一个大陆朋友到最后骂起来了,国航也不给个盒饭吃。他也就要一盒饭,但是像您说的,平常您这个周游四海的。您觉得咱们大陆的部分游客,当然也有人有说法,到了外国去的一些举止,您对这个有见闻吗?

王蒙:这个当然有,有时候打电话太高。还有的,我怕教了坏人,就是大陆游客发明的打那个电话的方法。因为德国,我的印象是10马克才一是大硬币,他用这个大硬币就可以打电话,他打进去,他还可以再提溜出来,再打进去再提溜出去,最后把这个提溜走了。我不能再介绍了,到时候都学。应该说这是个别的,但是就跟说外国游客在中国,还有贩毒让咱们给毙了的。

窦文涛:没错。

王蒙:英国一个。

窦文涛:日本毙一个?

王蒙:日本俩。

窦文涛:日本毙俩了?

王蒙:日本毙了三。先毙了一个,后毙了两个。

梁文道:按你这样说,我们搞硬币也不算什么。

窦文涛:咱一般都罪不至死的。

王蒙:咱们中国人脑子对灵活。

窦文涛:没错。

王蒙:他脑子特灵活,有的这个没关系了,他要谁学,谁自己负责。

窦文涛:你给一条缝,他撑开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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